2023年7月17日,中国恒大集团公司(简称恒大集团)公布了2021年和2022年财报。
不出意外,独立核数师对这两年的财报均无法发表意见。即独立核数师无法保证这两年财务数据的准确性和真实性。虽然数据无法确定,但聊胜于无,姑且先采用该披露数据。
不出意外,恒大集团问题很严重。
2021年恒大集团全年亏损6,862.19亿元,2022年继续亏损1,258.14亿元,两年合计亏损8,120.33亿元。而自2009年其在香港上市至2022年的14年间,净利润最高的是2018年的665.47亿元,14年间全部净利润之和也仅为2,653.29亿元。如过山车,如镜中花水中月,过去多年的净利润尚不足以弥补一年亏损。
中国31省市一般公共预算排第三的浙江省,2022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也仅8,039.38亿元,以作为中国最发达省份之一的浙江一省之财力尚弥补不了恒大集团2021年和2022年两年的亏损。
恒大集团创下了自公司这个制度被发明以来最大的亏损。
如何产生这么大亏损呢?
根据2021年财报,一方面是销售成本大于销售收入直接导致销售亏损184.48亿元(2022年销售收入是大于成本的,也就是说2022年毛利润转为正);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是资产减值损失。2021年开发中物业及待售已竣工物业减值就高达3,736.81亿元(即目前已经建好的房子和在建的房子不值这么多钱了,至少跌价3,736.81亿元)。
2022年末恒大集团总资产18,383.38亿元,而总负债则高达24,374.12亿元。
很显然资不抵债,缺口高达5,990.74亿元(2022年全国31省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排第六的北京市收入为5,714.36亿元,缺口高达首都北京一年的财政收入)。
一方面该资产数据独立核数师无法发表意见;另一方面,资产的价值存在一定的评估性,当企业经营较差或停止经营时,大部分资产需要再次打折(即资产评估中所谓的假设清算法)。而负债是刚性的,债权人不会轻易放弃一毫一厘。虽然恒大集团对资产已经做了较大的减值准备,但实际处理起来时资不抵债的缺口可能还会更大。
2.44万亿元的负债都包括哪些?
一是合约负债7,210.20亿元,应该是销售房子预收的款项,这部分已经有房子对应,只要房子能“保交”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该部分的债权人相对有一定的保障。
二是应付贸易账款和其他应付款项10,022.6亿元,其中包括工程款5,961.60亿元。
根据《民法典》第807条,符合条件的建设工程款在符合条件的购房人后具备一定的优先受偿权(除非部分建设工程款在签约承诺放弃优先受偿款)。因此5,961.60亿元的工程款部分符合条件的可能在一定条件下获得优先受偿,但该受偿顺序落后于7,210.20亿元的合约负债(假设合约负债都是符合优先受偿权的购房者)。
至于贸易账款和其他应付款,则取决于是否有担保了。如以商品房抵押,则该抵押权也是在购房者和建设工程款项之后,受偿能力相对会下降。如没有担保,根据目前的资产情况,偿付起来比较困难。
三是借款6,123.90亿元(其中一年以内的流动借款5,871.23亿元)。
根据2022年年报显示 ,该部分借款部分也是由物业及设备、土地使用权等进行担保。但如前所说,即使有担保,也可能落后于购房款和建设工程款。且借款中大部分为一年内的负债,偿还迫在眉睫,留给恒大的时间不多了。
除了这些明确了的负债,正如年报披露,公司截至2022年末还存在标的金额3,000万元以上的诉讼案件1,519件,标的金额总计3,953.96亿元(不知道标的金额3000万元以下的诉讼涉及金额有多大),并还存在重大或然负债467.8亿元。
资不抵债,账上资产如实际处置时仍可能继续贬值,而负债刚性,且还存在大量诉讼及重大或有负债。
缺口很大,如何解决?
救还是不救?
估计还是得救。经济领域有一个说法“太大以至于不能倒下”(Too big to fall)。毕竟债务太大,且债权人后面可能还有一长串债权人,杠杆叠加杠杆,放任自流恐引发更大风险,届时受到影响的人可能更多。
那么如何解救?
近年来我国破产案件持续上升,破产重整逐渐成为破产中的重要手段。大型公司如海航集团、康美药业等等均采用破产重整方式解决债务危机并重新上路。
根据近年来主要上市公司的破产重整方式,基本模式如下:
1.权益人变更:即引进新的投资人(“白衣天使”)购买公司原控股股东的股权,用投资人购买股权的资金偿还部分债务。但这部分现金往往杯水车薪,毕竟公司进入破产了,原控股股东的股权价值也会大受影响。
2.债权分类:将债权分为职工债权、税收债权、有担保的债权和无担保的普通债权。
职工债权和税收债权全额优先偿付。主要原因为职工债权涉及大量职工的后续生活,不能丢了工作又丢了收入。
有担保的债权在担保物价值范围内受偿,超过部分转入普通债权。但如被担保物对公司的后续经营仍有重要作用,则需要协商是否可以暂不行使担保物权。
普通债权再次分类,分成如50万(或20万或100万,取决于实现债权情况)以下的小额债权人和大额债权。小额部分全部清偿。毕竟小额部分涉及的人数众多,且多数小额债权人自身抗风险能力差(类似于职工债权)。
大额债权部分,由于通过前面的职工、税收、小额普通债权人的清偿可能所剩资金已经不多,大额部分只好延期清偿了。或通过恒大集团增发股份,用增发的股份来清偿大额债权人(债权人实现了债权转股权,海航、康美等均采用了这种方式)。至于以什么价格发行的股票则需要协商,至于后期股票能涨到什么水平,也只能听从天意了。至少账面上暂时没有亏损。
以上是当前主要破产重整的重整方案。但方案的通过一是需要各债权人按分类情况分别表决;二是需要法院认可裁定。
当然既然要引进投资人,既然要通过发行股份用股票来偿还大额债权人,前提必定是需要该公司该行业仍有挽救的可能,以及挽救后仍能生存和发展,以时间换空间。
那么恒大集团及其所经营的房地产业务是否在过了这一劫后仍有发展空间呢?
这么大的盘子,谁又能成为“白衣天使”来投资后续的“新恒大集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