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购的经济学分析——兼评住房限购政策

2023年11月8日16:51:59112

如何来看待住房再次限购呢?让我们先从限购本身的经济逻辑说起。

一、限购的经济学分析

任何形式的限购,从根上来说,依然是计划经济思维之产物。想想改革开放之前,什么都要票,本质上就是一种限购,不过那个时候,限购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物资紧缺,供应不足。限购是应对物资紧缺的手段而已,但是在推行市场经济改革已经三十多年的中国,还在沿用计划经济时代的手段,怎么看都是一件不懂得经济规律之人干的蠢事。限购是剥夺了部分转让权,其实就是对产权的一种侵犯。

产权经济学告诉我们:一项完整的产权包括使用权、收入权和转让权,而且转让权最为关键,因为转让权如果具备,天然就具有收入权和使用权。转让权的存在,意味着背后合约的自由,合约的自由意味着在竞争的约束下,最终会使得资源落到最会利用它的人手上,这样资源才可能取得最高的租值,也即意味着转让权的存在会增加财富。

转让权的放开,往往带来立竿见影的经济增长效果。日本明治维新带来经济的飞速发展,维新当中最重要的政策改变就是放开了土地的转让权。转让权受到制约,也即产权受到侵犯。而产权受到侵犯,某种程度上就是侵蚀了市场经济的根基,市价这一不会带来租值消散的竞争准则就会受到影响,进而带来租值消散,最终的结果是打击人们创造财富的积极性,更严重的后果是可能导致经济停滞甚至衰退。限购之后,转让行为并不会自然停止,而是会引发众多绕过限购管制的行为出现,至于哪种行为会出现,取决于哪种方式交易费用更低。

总而言之,限购并不能取得预期的政策效果,却偏离了市价竞争准则,最终对经济发展带来损害。

二、住房限购政策的初衷与后果

住房限购政策的推出,政府的初衷是要抑制房价快速上涨,引导资金脱虚向实。这里带出了四个方面的问题:一是为什么房价会快速上涨,二是为什么要去抑制房价的上涨,三是住房限购能否抑制房价上涨,四是限购能否引导资金脱虚向实。

(一)为什么房价会快速上涨?

从表象来看,任何商品的快速上涨都可以看成是一种货币现象。如果我们去寻找商品价格快速上涨的原因,货币超发是商品价格上涨的最重要诱因,住房也不例外。而我们接着要问的是,为什么要超发货币?2008年推出4万亿政策,却是因为政府在判断经济衰退的原因出错而用错了货币政策。

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对中国经济影响其实很小,真正使得中国经济转入不景的罪魁祸首是新劳动法的出台与执行。强力执行新劳动法的东莞,经济就此一蹶不振,提供了典型的例证。结果政府误以为是受金融危机影响,于是推出了4万亿放水政策,说白了就是用凯恩斯扩张信用的政策来刺激经济。但是在没有搞清经济衰退的主因之时,贸然推出此项政策的后果是饮鸩止渴,吹出基建项目的大跃进,但是却没有带来实体经济局面的真正改善。最近开通的港珠澳大桥恐怕会成为这方面的典型代表。

超发的货币开始导致众多商品特别是住房开始上涨,房价从2009年上涨,涨得离谱之后,引来2010年的住房限购政策的出台。结果住房交易量大跌,房地产供应剧减,引来住房背后的钢铁、建筑材料的产能过剩,经济更加一蹶不振。这样看,房价上涨是货币超发的自然反映,要控制价格本应该控制货币供应量。打个比喻的说法是:放水之后,水涨而船高。要解决船高的问题,一方面要不再放水,另一方面还要引水入海。

从张五常的财富仓库的理论出发,中国的房地产可谓是兼具了数方面特征的财富贮藏的良好仓库,一方面是房地产毕竟实物在手,信息费用低;二是房产依附的土地总体上呈现着上涨的格局,特别是在城市化进程还在推进的中国,房产的增值更是看得见的预期;三是中国特别是东部,总体呈现地少人多的格局,中心城市及城区房子毕竟是稀缺商品。正是具备这三个方面的特点,在货币超发时,房价上涨可谓立竿见影,而其上涨的预期的加强以及趋势形成后,又会进一步推升房价。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一个城市的房价上涨,更像是对其未来的经济活力以及经济发展速度的一种提前反映。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观察到的情况是深圳的房价涨幅最大。反过来说,如果某个城市的房价出现上涨的趋势,这一般意味着该城市的经济能够继续高速发展,人民手中的财富会不断增长,收入与生活水平还会不断提高,对住房的需求,无论是改善性需求,还是财富仓库的需求都会增加。房价的上涨也许是透支着城市经济发展的未来,如果未来的经济发展能够跟上,房价的上涨就不仅仅是货币超发吹出的大泡泡了。

(二)为什么要抑制房价的上涨?

政府再次推出住房限购政策抑制房价上涨,是认为如今的房价大涨之后,存在着很大的泡沫,政府希望通过限购的明确传导信号来阻止房价继续产生泡沫。而又因为房子是自带杠杆的投资品,如果等房价继续疯涨之后再跌下来,到时候再去杠杆其带来的后果恐怕更是让人难以承受,甚至会引发贷款危机。

但是从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来,房价的上涨本身代表的是未来的预期,同时也表明房子作为财富仓库还有升值的空间。这种上涨本身是不应该反对的。至于房价有没有泡沫只是事后诸葛,事前是难以判断的。把房价打下去,其实意味着把住房作为财富贮藏仓库给打破了,最终的结果是财富停止增长,甚至引来经济衰退与危机。

(三)住房限购能否平抑房价上涨

好了,即使我们认定房价存在着泡沫,需要采取措施平抑房价上涨。住房限购能否平抑房价上涨呢?

我们来看2010年以来的住房限购政策实施之后的结果,已经充分证明限购政策是无效的,更多人通过离婚或者以父母的名义来突破限购,同时因为限购的原因,导致房地产商的新开工住房量急剧下降,导致供应锐减。而此时政府还出台330住房新政(即推出营业税优惠以及首付调低政策),结果再次引燃了住房上涨的趋势,热钱涌入导致房价如股市一般飞涨,政府最近再次出台住房限购政策。政策摇摆不定,出尔反尔,给市场的预期带来极大的不确定性。真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政策的再次紧急刹车可以带来居民购买预期的重要改变,但是这同时也会改变房产商的预期,在房产供应减少之后,是否能平抑房价,显然有很大的疑问。但是在人为转向预期之后,政府的后续手段必须跟进才行。政府还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而从供应端来考虑平抑价格恐怕才是更好地治本之道,加大土地供应,鼓励改善性住房加快入市销售。自住需求的解决通过增加供应来加以解决;投资性需求不用打击,因为住房本身就是财富贮藏的仓库之一;投机性需求需要抑制,但也只是引导去杠杆,避免出现贷款危机。

而更深入地看待平抑住房价格的问题,或者把房价放在商品价格背后的变化因素角度来考虑。某件商品价格上涨的背后,自然有其道理与原因,人为的干预,其实就是违背市场自发决定价格的基本经济规律。而如果某件商品的价格上涨过快,正常的应对是,要以更大的供应量来平抑,而非直接武断地限制购买去干预市场,因为事实证明限制购买会带来更多的意想不到的绕道行为,增加交费用之后,还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想当年,在新中国建立之初的上海,当时的经济能手陈云都能想到此法来平抑物价飞涨问题,为何到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经过了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实践,政府居然还回到计划经济的老路上去了呢?

(四)限购能否引导资金脱虚向实

什么是实体产业,什么又是虚拟经济?二者的界限真的是可以区分清楚的吗?从人类自身的需求来看,人们的衣食住行娱是基本的需求,而在财富增长之后,这些方面的需求都会升级。哪些是实体,哪些又是虚拟,怕是难以分清的。具体到住房来说,这是实体经济还是虚拟经济呢?显然从其住的使用价值来说,这是典型的实体经济吧,因为住房的背后是包括建筑、钢材等一系列实体产业在支撑。其虚拟化不过是说人们对于住房的投机性需求,但是在现实当中这两点怕是难以区分的。价格上涨的背后,不仅仅是其使用价值的提升,还在于大家对于住房预期的价值还存在着提升的空间,此外住房还成为重要的财富贮藏的仓库。

2010年住房限购后,超发货币明显在商品市场横冲直撞,而在2014年起,随着资本市场受到政策的支持,股市开始高歌猛进,可见住房限购之后,超发的货币主要进入了股市,资金并没有进入实体产业中。这轮股票牛市是加杠杆春药之后的短暂繁荣,在去杠杆后变成一地鸡毛。而从股市跑出来的热钱,去年则借着330住房优惠政策的东风,又开始吹起了地产的泡泡。而此次住房限购政策再次重启,有着很强烈的目的是希望把这些热钱赶到实业去,但是最近几年来因为新劳动法以及社保制度的执行,企业经营成本剧增,办企业搞实业基本上不赚钱。此时即使政府出台政策限制股市、楼市的炒作,又怎么能使资金脱虚向实呢?如果连基本的投机性机会都没有,这部分资金怕是即使放在银行,也不会考虑投向实体产业中。

三、结语

违背经济规律的错误政策虽然可能带来短暂的繁荣,但是最终还是会对整个经济发展带来损害,并且有时带来致命后果,这后果的承担是推行错误政策必须吞下的苦果,而如今这苦果又想用另一个错误的政策来弥补,这总像是八个坛子七个盖,想盖全怕是不可能的了。

错误的政策纠正之后,还是要尽可能把束缚经济发展的条条框框加以拆解,这些损害经济发展的新劳动法、社保制度能拆得拆,能解决尽快解决,真正回到利用经济规律来发展经济的正道上来。经济发展的繁荣局面不容易促成,引导资金真正投入到老百姓的实际需求的产品以及服务当中,需要我们的经济大环境能让这些实体产业里的企业赚钱,而不是一天到晚政策限制与引导,引来引去还是回到计划经济的老路上,刺激完之后的鸡犬升天又是通过限购这些计划手段加以控制,最后折腾一圈,只是徒增无数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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